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折枝记第92节(1 / 2)





  侍女们上前来扶,安泰却摆手,沙哑道:“将阿素交给我罢,陛下也有伤,让医正给瞧一瞧。”

  这也是阿素最担心的事,李容渊的右手伤的那样厉害,她心中一阵阵发痛,从他怀中挣着起身。

  李容渊无法,只得松开她,任凭从宫中赶来的鲜于通为他清创,上药。

  望着鲜于医正发沉的面孔,阿素迫切道:“如何?”

  鲜于通先望了李容渊一眼,见他面有止色,方道:“无妨,养几日便好了。”

  那剑锋明明淬了毒,他却如此轻描淡写,阿素一点儿也不信,知道不过是李容渊授意他哄她,怒道:“说实话。”

  见她气得几乎要哭了,鲜于通不敢隐瞒道:“剑毒虽入血,但也并非无法,配几服药试上一试,再依药性再调和,解毒也不难。”

  听他语气笃定,阿素才放下些心,李容渊握着她的手道:“莫忧心,难道这世上还有鲜于医正医不好的病?”

  他语气带笑,十足地安抚,鲜于通拭去额上的汗,不住点头道,是,是。

  阿素犹豫地望了李容渊一会,见他起色尚好,一切如常,神色中也不见一丝慌张,加之鲜于通的神情不似做伪,终于真正放下心来。

  安泰也放下心来,拿帕子抹去阿素面上的灰迹道:“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?”

  李容渊也极关切地望着她,阿素知道他们是忧心孩子,摇了摇头道:“不妨碍的。”

  虽这么说,她却感到小腹隐有细微的阵痛。其实早前阿素也有这样的感觉,兵荒马乱间无暇顾及。说来也好笑,那般危机她都扛了过去,此时靠在李容渊怀中,反倒娇气起来,一点点疼都被无限放大。

  见她抿着唇不说话,李容渊捏着她的手腕仔细感知脉搏。瞧他紧张的样子,阿素想要说些什么安抚,忽然感到下|身一阵濡湿,有什么温热东西流了出来。

  她费力的直起身子,却见一旁阿娘面色白了一瞬,嘴唇发着抖道:“快,起帷帐。”

  阿素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只觉李容渊揽着腰她的手蓦然发紧,而在安泰吩咐下奔忙起的人影已在她身旁团团围了起来。

  第165章 新生 如同溺水之人在绝境中挣扎,阿素……

  简陋的帷帐很快搭了起来, 是用行军所携的毡布围成的。身下垫着的是麋子皮,李容渊将她半个身子抱在怀里,阿素依旧不安, 仓皇地挣起身,左右张望。

  “已命人就近去寻稳婆。”命宫人将最后一重毡布阖上,安泰抿唇走了过来,这话是对李容渊说的。

  阿素此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, 她要生产了。

  “不要在这儿……”对于这事, 她既害怕又羞赧。挣着身子望了眼李容渊,阿素发觉他的面色同安泰一样沉。

  听了这话,安泰的心狠狠痛了下,若有可能,她如何肯让爱女在此处受苦, 但身为过来人她心中知道, 既已有破水的迹象,那胎儿随时都会娩出, 她如何能受颠簸。

  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。

  李容渊自然也知轻重, 将阿素搂在怀中安抚道:“莫怕, 九哥哥陪着你。”

  安泰闻言沉声道:“胡闹什么,产房哪是男人待的地方。”

  虽然李容渊已即位为君,情急之下,安泰语气也不客气起来,现下没有谁比她的女儿更重要。

  宫人聚拢上来, 有两人左右架起阿素, 搀扶着她,让她在帷帐中缓缓走动。方才还没什么感觉,这会阵痛上来了, 阿素面色有些发白,紧紧咬住嘴唇。

  “还站着做什么,出去。”见李容渊不肯动,反倒要去扶阿素的腰,安泰走上前斥道。

  阿素费力地转过身,望着李容渊道:“陛下出去罢。”

  李容渊眸色极深,灰色的瞳像一汪深潭,夹杂着不明的汹涌情绪。

  见他不动,阿素禁不住轻声央求道:“九哥哥,求你了。”阵痛越来越厉害,下身一阵阵濡湿,乌发打湿贴在额上,她实是不想叫他看到这样子的她。

  阿素几乎直不起身子来,却被人架着走。她姣美的面庞苍白如雪,还要分神顾念他,望着他的眸子藏层雾气。

  李容渊的心狠狠痛了下。

  就在这个间隙,安泰毫不客气地叫人将他推了出去。

  待毡帐重新阖上,见李容渊已不见了,阿素方松下口气。安泰从怀中取出帕子,给她拭了拭汗,低声道:“现在是什么感觉?”

  阿素浑浑噩噩地摇头,她是最怕痛的,阵痛涌上来,她连小手指都抬不起了,全靠架着她的宫人使力。

  也不知站了多久,阿素感到她终于被放倒了,这会痛得更厉害了,像是有人锤着她的腰,身上一阵阵发木。

  真正等到生产的时候,阿素才知道方才那些痛根本不算什么,下裳早被撕开了,一群人围着她,口中的手帕都要咬烂了,胎儿却迟迟娩不出,阿素在心中想,她这是要死了么。

  安泰已抹几次泪,却将帕子按下去,视线一点儿不敢离开阿素。好容易上天才将她的女儿送了回来,难道这便要再将她带走?

  李容渊望着毡帐之内匆忙的人影,听着阿素急促的哀声,只觉心如刀绞。有好几次他都要冲进去,却被身边的死死拦住。最后那点儿声息渐渐弱了下去,他再也忍不住,几乎是撕开那毡帐,大步迈了进去。

  从白天到黑夜,痛到最后阿素几乎没什么意识,却被灌了口热汤,耳畔有个中年妇人沉声道:“用力些,再用力些。”

  经历过了一次死亡,阿素倒觉得死其实没有那么痛,她并不怕死,但她不能死,她不能再抛下他,李容渊还在等着她。

  如同溺水之人在绝境中挣扎,阿素感到有人牢牢握住她的手,将她上半身抱起来,倚在坚实的怀抱里,温热有力的触感渐渐清晰起来,意识逐渐恢复,她能看到周围奔忙的人影。

  也不知是被灌下的热汤起了效还是别什么,她忽然有了些力气,想到之前胎儿悸动,那是她的孩子,那样幼小而脆弱的生命只能依靠她。咬住嘴唇,想着先前那些妇人在她耳畔说的话,阿素猛然用力。

  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划破了夜幕,阿素感到身子轻松了些,却脱了力,乌发叫汗水湿透,黏腻地贴在面颊上。她勉强睁开眼睛,正落入李容渊灰色的瞳中。

  他那样专注地凝视着她,阿素第一次读懂他眸中的难过,不由震了下,沙哑着嗓音道:“孩子……在哪儿?”

  听出她语气急促,李容渊沉声道:“孩子无事,已叫奶娘抱去了。”